虽然在都灵有许多象我这样的改教的人,但是我不喜欢他们,也不愿意跟他们之中的任何人接触。不过,我曾见到几个没有皈依天主教的日内瓦人,其中有一个叫穆沙尔先生,绰号叫歪嘴,是一个细工画匠,跟我还有点亲属关系。这位穆沙尔先生发现我在古丰伯爵家里以后,就带着我学徒时期的伙伴,一个名叫巴克勒的日内瓦人来看我,他是一个非常有趣、十分活泼的人,满嘴诙谐的俏皮话,由于他年纪轻,那些俏皮话就显得格外受听。我立刻就喜欢上了他,甚至喜欢到了不能离开他的程度,但是他不久就要动身回日内瓦,这对我将是多大的损失啊!我觉得这种损失实在太大了。至少我要充分利用他还没走的那几天,我简直离不开他了,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离不开我,因为最初我还没有着迷到不请假就出门、以致整天跟他到外边去玩的程度。然而,不久人们便发现他天天来找我,纠缠起我来就没完没了,于是,门房就不放他进来了。这一下可把我急坏了;除了我的朋友巴克勒以外,我什么都忘了,我既不去侍候神文,也不去侍候伯爵,家里简直看不见我了。他们申斥我,我不听,就用解雇来威胁我。这种威胁成了我堕落的原因。于是我起了一个念头:趁这个机会我可以跟巴克勒一块儿出走。从这时起,除了作这样一次旅行以外,我再也看不出有什么别的乐趣、别的命运和别的幸福了。我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有说不尽的旅行的快乐。再者,这次旅行完了以后,我还可以看看华伦夫人,虽然这是十分遥远的;至于回日内瓦,我从来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山峦、原野、森林、溪流、村落,一样样接连不断地以新颖的动人姿态相继出现;这种幸福的行程好象把我的整个生命都吸引去了。我愉快地回想起我到这里来时的同一旅程曾是多么动人。况且这次旅行,除了逍遥自在的魅力以外,还有另一种魅力。有一个年纪相仿。趣味相同的好脾气的朋友做旅伴,而且没有牵挂,没有任务,无拘无束,或留或去全听自便,这将是多么美妙啊!一个人,要是为了实现那些缓慢、困难、不可靠的野心勃勃的计划而牺牲这样的幸福,未免太愚蠢了。即使这样的计划终于实现,不论何等辉煌,也比不上一刻青春时代真正自由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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