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e[1]
第一次见到简·福勒的场面至今历历在目;也正是因为当时那一眼留下的细节如此清晰,我才勉强信得过自己的记忆,回想起来,我自己也难以确定是不是中了什么神奇的障眼法。那时我刚从中国回到伦敦,正和陶沃夫人喝下午茶。那一阵大家热衷装修,陶沃夫人也深陷其中,凭着女性的无情,抛弃了多年来坐得那么舒服的椅子,自打结婚开始就看习惯了的桌子、橱柜和装饰品,还有她面对了一辈子的照片和画作;她把自己托付给了一个装修的行家。客厅里和她过往有联系的、能寄托感情的东西一件不剩。她那天就是邀请我去欣赏一下她的生活环境变得何等时髦与华贵。只要能酸洗[2]的地方都给酸洗了,实在没办法的,就刷上涂料。没一样东西是配套的,但每一件都像是在为共同的效果出力。
“你还记不记得,过去这里有套滑稽的客厅家具?”陶沃夫人问我。
窗帘既华丽又朴素;沙发的面料是意大利织锦;我坐的椅子是碎点针绣的。这房间的确漂亮,奢华却不俗丽,新颖却不做作,但我总觉得像是缺了些什么。虽然我嘴上都是夸赞,可心里思考的反而是为什么我如此偏爱它过去的样子:那套被嫌弃的家具上破旧的印花布,那些我熟识多年的维多利亚时代的水彩画,放在壁炉上可笑的德累斯顿细瓷器。我一时想不出这些酬金不菲的装修师费力打造的屋子里,到底缺了什么?是情感吗?不过陶沃夫人倒是左顾右盼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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