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银没有说话,只是搁笔不再写字。
好在她不肯转头,张铎尚得以窥视她的颜色。
她轻轻抿着唇,松开跪坐的腿,靠着身后的莲花纹博古架抱了膝。
这是她惯常的姿态,卑微孤苦的人,没有什么聊以自(和谐)安的底气,所以畏寒的时候,委屈的侍候,难过的时候她都喜欢这样坐着,不说话,也不啃声。
偌大的太极殿东堂,大定之初千头万绪的朝堂政务,她的情绪显得渺小又自卑,张铎原本可以毫不在意,但事实上,他此时却看不进任何一个字。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将脑袋埋进了臂弯,人没有动,也没有发出声音。
“不准……”
“没哭啊。”
张铎一怔,她几乎猜透了他说话的套路,这就难免让张铎发怯。
他不好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坐着,东窗泛起了溶溶的月色,那尊从清谈居移放过来的白玉观音就摆在窗前。
“席银。”
“在。”
“我让你去见他。”
身旁的那个女人打了个寒噤。不可思议地抬头转身。
“你说什么?”
张铎不想重复第二遍,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刚才那句话也收回来。
他大可不必去迁就一个女人细腻的情绪,但是,看见她一难过,他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扔她在一边。
毕竟,在她开怀的时候,还是肯听他说一些话,继而不自知地帮他消化掉很多他无处排遣的情绪。
在张铎的身世之中,只有她愿意包容他的言行举动,不斥责,不谩骂,也不虚与委蛇地奉承,是以,她不可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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