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多少力气,这是他这辈子干过最粗的粗活了。
尖锐的砂砾随着每一次的摔倒重重扎进膝盖里、屁股肉里、背上、胳膊肘上,任谁看在眼里都会觉得钻心地疼,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又一次次站起来,咬着破碎的唇,使尽浑身的力气。
他像一只孤零零地搬粮食过冬的蚂蚁,搬着他这个身躯远远承受不起的重量,一步一个血脚印地爬,不能停下来,否则就会被铺天盖地的痛苦瞬间吞噬。
没人知道瘦弱如此的他是怎么挖出一个可以容纳四个人并排躺着的坑,只眼睁睁地看着他跪在坑底,费力地挪着父母妹妹的尸体,把他们排排摆好,父母一左一右摆着,中间放着小小的妹妹,然后爱怜地笑着,拍干净手上的血和泥浆,帮他们拉好衣裳,拨弄好头发。
就是脸……脸太脏了……
不能这么脏。
珠碧爬出坑,满院满屋找到一条布巾,又爬到坑底下去,给父母和妹妹了无生气的脸上的脏泥血液擦干净了,这才满意地瘫坐在一边,失魂落魄地笑。
父母和妹妹看起来比他干净一些。
他才是最脏最狼狈的那个。
天已蒙蒙黑了。
他突然想起来房间里有一只绣着“绮”字的布娃娃,那是他和妹妹最喜欢的布娃娃,他又费力地爬出坑底,回房拿出了那只布娃娃,塞进妹妹怀里。
“抱……抱着……”珠碧拍拍布娃娃,又拍拍妹妹的小脑袋,终于满意地嘿嘿笑了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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