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的,喉咙像有把火在烧,却哭不出来。 再回到傅家园时,傅镜殊还在软榻上昏睡,如果忽略他紧抿的嘴角和略显潮红的面颊,他看上去睡得还算安稳,眉眼和神情中隐约可见稚气的不安,这个时候的他才更像和真实年龄相符的男孩。 他没留下老崔的联系方式,屋里甚至也找不到可以和外界联系的任何一组电话号码。方灯心知自己没法在这时将他送出岛外,只能尽自己所能地照料他,但求他能顺利熬过这一晚。 她出来的时候方学农还没有回家,饭菜已做好放在桌上。不知道晚归的父亲发现她迟迟未归会作何反应,会找她吗?还是大发雷霆?或者为身边少了个负担而庆幸不已? 从傅镜殊房间的窗口望过去,小商店楼上的阁楼已经有灯光亮起。她若回去告知一声,就别想再走出家门一步。方灯轻轻撩起遥望过无数回却头一次触摸到的猩红色窗帘,如她想象般沉重柔滑。从未以这样的角度看向另一扇窗口,对面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方灯却觉得如此陌生,仿佛在很多场梦境里,她都与他在绽放美人蕉的窗口相视而笑,那对面托着腮的孤独女孩又是谁呢? 方灯不记得自己给傅镜殊额头上换了几次湿毛巾,只知道几乎大半夜都没有停过。将近凌晨四点的时候,她去厨房烧开水,等待水滚的过程中,她趴在灶台边上竟然打了个盹,惊醒后吓了一跳,幸而水没有烧干,否则就闯了大祸。 她提着小半壶水回到花厅,惊讶地发现傅镜殊已经坐了起来,肩上披着她原本盖在他身上的薄毯,双手覆在额头,似乎还不是很清醒。 “难受就躺着。”方灯倒了杯水,试图帮他吹凉。将水递给他的时候,顺手又探了探他的额头。谢天谢地,高烧似乎退下来了,只是咳嗽好不了,她想去给他拍拍,却差点让刚打算喝水的他呛着。 她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 傅镜殊抿了一口水,把杯子搁在一旁,抬起头正要开口。方灯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抢先道:“用不着谢我,我总不能看你病死。” “你这个人怎么总喜欢把‘死’字挂在嘴边。”傅镜殊似笑非笑地,声音喑哑,但又恢复了他让人舒服的语调,“我是想问,先前迷迷糊糊的时候,你在我旁边哼的是什么歌?” “哼歌?”他若不提,只怕方灯自己都没意识到。迟疑了一会儿,她脸有些泛红,她是出了名的五音不全,从上小学开始好几回学校的合唱团因为她长得还不错将她挑了出来,但是她一开口,老师们就放弃了她。 大概是当时静得发慌,自己在一遍又一遍重复绞毛巾的动作中无意识的哼哼吧。可是方灯不太愿意承认。“有吗?”她反问。 “是啊,你哼得很大声,然后我就醒了。”傅镜殊想了想,轻轻哼了一小段简单的调子,“就是这个。这是什么歌?” 他居然能辨认出自己哼唱的调子,方灯只能承认认为一定是当时自己在他昏睡时的反复的洗脑太恐怖了。 “这是摇篮曲。”她说道。 傅镜殊疑惑了,“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摇篮曲。” “我姑姑就是这么说的,小时候我不肯睡觉或者生病的……”方灯急于辩白,但又迅速地打住了,然后两人都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 “方灯,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他先打破了僵局,但这个问题却让人更难以回答。 方灯玩着自己的发梢,自言自语般道:“我对你好吗?” “我爸在我七岁的时候去的大马,他说没办法带我走。我知道,郑太太指明让他一个人去,他反而松了口气。这世上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他走了十年,电话也很少打回来。如果不是还有责任和义务在,我猜连一年一封信和一个包裹他都未必肯敷衍。老崔……他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他。他照顾我,就像当年他照顾我爸,这既是三房主人家对他的托付,也因为我们是他亲姐姐的后人,这世上原本除了他,没人在意我的死活,也没人在意我过得好不好……” “我在意的。”方灯急急说道,恨不得剖出一颗心给他看,“我希望看到你笑。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愿意帮你。真的,不管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保护你。” “你保护我?”傅镜殊被方灯的傻话逗笑了,“这是男人才说的话,而你……” 她只是个比他更可怜的小姑娘。 方灯的脸更红了,但她不打算收回刚才的话,“我说的是真话!” “所以我才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如果方灯她自己知道答案就好了。他像磁石一样,让她本能地趋近。因为他是她的同类,一个与她相似,却比她好得多的同类,是这样吗?她说不清。然而他需要答案,那她就给他最天经地义的。 “我的亲人不多了。”方灯豁出去般说道。 傅镜殊的神情让她猜不透,他低头去拢了拢肩上的毯子。就在她开始后悔的时候,他轻声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说,你的姑姑。” 方灯靠着软榻坐在地板上,想了想,回答道:“她很漂亮,但总是很难过。”这就是朱颜姑姑留在她童年记忆里最真切的印象。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姑姑的漂亮被生活消磨,但她的难过却像河里的沉沙一般累积,虽然她从来不哭,也不说。 “她说她有过一个儿子。有时候她在我窗边哼那首摇篮曲,我觉得她是在唱给她的儿子听。” “是吗,那她为什么要丢下她的儿子?”傅镜殊不以为然。 “怎么会?明明是你爸爸提出离婚,是他把姑姑赶走的。” “那是因为她水性杨花,她根本不爱我爸爸,心里也没有我们父子。” “谁告诉你的?”方灯愕然转身直视着傅镜殊,其实答案不言而喻,当然是他的父亲傅维忍,“你爸爸一定在骗你。” “他那么多年都为了这件事郁郁不乐,你觉得这是为了骗我吗?” 姑姑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头来找傅镜殊,方灯不得而知,但若说她没有爱过一个姓傅的男人,没有思念她唯一的孩子,方灯打死也不相信,否则姑姑独处和静默时的悲伤从何而来。朱颜时常陷入失神中,短暂地分不清回忆与现实,方学农常说她那些时候脑子不太清楚了。这种情况随着她后来病情的加重而不断恶化,到了她最后的那段时间,守在她身边最久的人是方灯。 “他为什么骗我?我的孩子在哪里?”这是朱颜临死前重复了最多遍的话。 方灯想起姑姑油尽灯枯时形容憔悴的样子,禁不住有些激动,“明明是你爸爸为了得到上大学的机会才娶了我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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